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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菲亞活了下來。

就如迪奧先前所說的那樣,只要找個醫生看看,她就會活下來。

對於這件事,達利歐·布蘭度沒有任何表示,因為無論蘇菲亞是生是死對他而言都沒有任何壞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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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身體的逐漸康覆,達利歐·布蘭度開始嘗試壓榨蘇菲亞,想讓她像以前一樣沒日沒夜的幹活,但這次蘇菲亞不肯再乖乖聽話了,她記住了先前達利歐·布蘭度的那句‘即便她好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樣’,所以每當達利歐·布蘭度試圖給她增加工作她就裝病。

幾次下來達利歐·布蘭度看穿了她的伎倆,怒氣上頭的他狠狠的教訓了蘇菲亞一頓。

面對這樣的暴行蘇菲亞能做的只有忍耐,她太瘦小了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。可即便被打的爬不起來她也不肯屈服,那細弱身體中的靈魂如同灌註了鋼鐵一般無法動搖,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屈服,前方有的就只是到死都無法止息的無窮無盡的苦難。

她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反抗向達利歐·布蘭度傳遞了一個這樣的信息,除非她死了,否則想要繼續利用她,就必須接受她的條件。

和從前一樣,迪奧依舊不插手蘇菲亞與達利歐·布蘭度之間的事情,但他也不允許蘇菲亞隨便死掉。

很奇怪,自蘇菲亞向他祈求活著之後他的心裏就堵了一口氣,一口絕對不能讓蘇菲亞死在達利歐·布蘭度前面的氣,於是每當蘇菲亞挨了打,迪奧都會立刻找醫生給她看病。

蘇菲亞與達利歐·布蘭度之間的鬥爭持續了一段時間,在發現自己確實不能像曾經一樣使喚蘇菲亞了之後,達利歐·布蘭度妥協了,在他陰惻惻的註視下,蘇菲亞如願過上了寧靜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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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習慣是先天養成的,有些則是後天。

迪奧現在有了個新習慣,在餐館吃晚餐的時候他總是會要兩份,這倒不是因為他的食量增加了,而是因為他有了個飯搭子。

服務生將食物端上餐桌沒多久,餐館的門打開了,淩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瞬間擠進了這個還算溫暖的空間,是蘇菲亞來了,她快速進門又反手將門關上,重新將寒冷隔絕在外。

是的,冬天又來了。

“哼。你來晚了。”

蘇菲亞笑了一下,小聲的辯解道:“出門的時候耽誤了一會……”

如放在輝煌展廳中央的寶石一樣,蘇菲亞淺淡的笑容立刻引來了更多的關註。雖然很不願意承認,但達利歐·布蘭度說的沒錯,蘇菲亞很漂亮,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漂亮了。

蘇菲亞並不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,她徑直來到迪奧的身邊,然後像過去的許多個夜晚一樣與他一起共進了晚餐。

看著這兩個將餐具用的極為優雅的小孩,一旁一個坐在角落中的男人嘲笑出聲:“都是窮鬼裝什麽。”

立刻有人附和道:“不止呢!餐費都是偷來的。”

伴隨著這些人肆無忌憚的笑聲,迪奧手中餐刀的刀尖重重的磕在盤子上發出了一聲脆響。

是的,就是這樣,身處於這樣的爛到底的環境,只要稍加打聽,任何人都能輕易拆穿他的偽裝,可即便事實如此他迪奧也不會輕易忍下這樣的氣,他扭頭看向了那些嘲笑他的人,暗自記下了他們的樣子。

可他的這個舉動讓那些一直註視著他,等著看他笑話的人笑得更開懷了。

蘇菲亞不安了起來,幹脆停下刀叉看著迪奧。

她總是這樣,即便能說話也很少開口,不過好在她不用面對太多人,而迪奧總是能明白她的意思。

迪奧的臉色很冷:“吃飯。”

晚餐結束之後蘇菲亞和迪奧準備回家了,在出門之前蘇菲亞叫住了迪奧,將那條一直被她捂在懷裏,用黑色粗毛線編織的圍巾系在他脖子上。

圍巾的針腳均勻,收口的位置特意換了一種針法,很厚實,很溫暖,還帶著淡淡的香味。早已習慣蘇菲亞示好的迪奧並沒有感動,他也沒拒絕,只是嫌棄的說了句‘多事’。

離開飯館又走出去一段距離,迪奧與蘇菲亞分道揚鑣了。

迪奧並沒有說自己要做什麽,蘇菲亞也不問,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。

雪還在下,屋檐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,地面也一樣,蘇菲亞試圖找到屬於迪奧的那串腳印,但路上的積雪早就已經被往來的行人踩的亂七八糟了。

她又去找迪奧的身影,但他的身影也隱入了雜亂狹小的街道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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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裏的燈亮了起來。

一定是達利歐·布蘭度回來了,想到自己又要應付這個討厭的男人蘇菲亞的心裏泛起了膈應,可悲哀的是除了這她根本就無處可去。

見只有蘇菲亞一人,陰影中的達利歐·布蘭度開了口:“迪奧呢?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回來。”

“他晚點會回來。”

“是嗎。”

達利歐·布蘭度起身朝大門走了過去,蘇菲亞以為他要離開了,但他只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就轉而朝她所在的方向而來,這本沒什麽,可他眼中跳動的光芒卻亮得駭人。

蘇菲亞直覺危險,腦子裏立刻冒出了離開的想法,不過她並沒有輕舉妄動,而是順著與達利歐·布蘭度相反的方向沿著墻根走了起來。

誰也沒有說話,房間裏安靜極了,安靜到蘇菲亞能清楚的聽見煤油燈燈芯燃燒發出的微弱爆響。

門一定已經上鎖了,開鎖太浪費時間了,如果是窗戶……只要到那個小窗附近就可以了,順著那個小窗跳出去,然後去找迪奧,迪奧一定會保護她的!

在靠近窗戶的瞬間蘇菲亞動了起來,她與達利歐·布蘭度有很遠的距離,她有充足的時間逃走,她本應該有充足的時間逃走。

可她卡住了。

蘇菲亞長大了,可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長大,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翻過這個小窗了。

達利歐·布蘭度大笑了起來,他抓著蘇菲亞的腳踝將她拖回了屋裏,壓著這個已經開始豐潤起來的女孩狂吻了起來。

蘇菲亞很絕望,她尖叫著,大喊著救命,試圖引起某些路過的善良人……或者是迪奧的註意。

但很遺憾,迪奧沒有回來,貧民窟裏也沒有善人。最終急切想要自救的蘇菲亞狠狠咬了達利歐·布蘭度一口。

伴隨著達利歐·布蘭度難聽的嚎叫,蘇菲亞的心中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恨意,這恨如同落幹草堆上的火苗飛速的蔓延。

她恨那個輕易被拐走的自己,恨那個破壞她幸福人生的人販子,恨這個拼命壓榨著她,還覬覦她身體的達利歐·布蘭度,還有這個爛地方和這裏的一切!

直到掉下一塊肉來,達利歐·布蘭度才得以脫身,他捂著臉頰後退了好幾步,臉上的傷口不斷地湧出血液,達利歐·布蘭度似乎有些蒙了,不敢置信的在輕觸臉頰和看手上的血之間循環。

蘇菲亞將嘴裏的肉塊吐了出去,喘息了幾下,然後爬起來朝著大門走了過去。

門果然被反鎖了,打開房門花了她一點時間,不過沒關系,達利歐·布蘭度正在房間裏找東西止血,沒時間管她。

相比於上一次出門,這一次雪下得更大了,如鵝毛一般的雪花安靜的、緩慢的落了下來,蓋住了整條街道,將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白色。

多麽寧靜美好的夜晚啊,可蘇菲亞無心欣賞,她只覺得好累,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好累,她不想思考了,可腦子裏又亂七八糟。

‘如果是現在,我一定能找到迪奧的腳印了。’

‘我已經攢下一些錢了,只是還很少……要是我再長大一些就好了,我就可以賺到更多的錢,就可以離開這裏回法國去。’

‘以後我一定好好學禮儀……’

‘如果要坐船的話,需要多少錢呢?’

‘我已經快學會英語了,要是我早點學會英語就好了。’

‘這裏的東西都好難吃,一切都這麽糟糕……’

‘迪奧會願意和我一起回法國嗎?’

‘我的家人一定會喜歡迪奧的,他是我見過除了爸爸之外最聰明的人……雖然他脾氣不太好,但他很善良。’

‘爸爸媽媽一定在找我吧。’

……



已經簡單處理好傷口的達利歐·布蘭度很輕易的就追上了蘇菲亞,他將蘇菲亞按倒在雪地裏,咒罵著,抓著她已經暗淡下來的金色長發,將她的頭狠狠地砸向地面。

蘇菲亞掙紮了幾下但很快就不動了,她太累了,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,她真的太累了。

恍惚間蘇菲亞發覺自己正站在山坡的草地上,她知道這是她家附近的山坡,帶著烘烤過的蜂蜜甜味的風輕輕的吹起她的裙擺,她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,是媽媽。

媽媽在說什麽,但她還沒來得及聽清就提起裙擺向著媽媽瘋跑了起來,她的整顆心都只有一個念頭。

『回家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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